家去睡吧，這裏有我就行了。”

她搖了搖頭，算是回答。她要堅持留在樂樂身邊，像母雞保護小雞一樣，不讓任何人再來傷害他。方馳在她身旁緊挨著她，她卻走到病床的另一邊，憐愛地看著樂樂，心中充滿愧歉，如果當時她在場，一定不會讓幼小的樂樂受此折磨。

方馳趴在床邊，漸漸入睡。姚倩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。

十年前，她因車禍將手臂摔成骨折，十年後，樂樂也重覆著她的悲劇；

18年前，她坐在父親車後座，不幸被夾傷了右腳，18年後，樂樂也被方馳騎的單車將小腳夾得流了許多血。

她姚倩究竟做錯了什麽？為什麽自己所受的苦都要在她最心愛的樂樂身上重演？如果可以，她寧願自己一人承受所有的苦痛。

方馳半夜醒來，發現姚倩正握著樂樂的小手無聲地流淚。他上前緊抱著她，第一次發現這個看似堅強的女人竟如此柔弱。

她本能地想推開他，卻顫抖著身體將他抱得更緊了。她枕著方馳的肩頭睡了一整夜。她的身心累極了，那一覺，她睡得很安穩。

20天後，樂樂出院了。這20天裏，姚倩寸步不移地守在醫院，她瘦了近十斤，清瘦的臉上黯淡無光，兩只凹陷的大眼睛毫無神采。

樂樂一出院，她感覺自己重見天日了。她想給樂樂買一大堆零食，買最好的玩具，最漂亮的衣服。她想一個人到外面呼吸新鮮空氣。一個人走在江城熙熙攘攘的大街上，她忽然很想找個無人的角落大哭一場。

百無聊賴地來到江灘上一間酒吧裏，點了杯幹紅。許久沒有這樣放松了，她只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呆著，不去想煩心的事，鬧心的人，但那些事總是有意無意地纏繞著她脆弱而敏感的神經。

無論她如何努力，都走不進方家這個堅不可摧的圈子，她只是個外人。房子不是她的，婚姻岌岌可危，就連樂樂，她也差一點失去了。她作為母親，竟不能保護自己的孩子，她甚至連自己都保護不了！

她一氣喝了好幾瓶啤酒。喝酒的感覺很奇妙，可以讓你暫時忘卻許多事，忘卻自己。這幾個月來郁積的所有不快，都被酒精驅逐了。

她感覺自己快要飄起來了，跌跌撞撞地想走出酒吧，卻被一個男人擋住去路。

“方馳？”她遲疑地喊道。

夜漸濃，這個城市的喧囂開始彌漫，紅男綠女們忘情揮霍著過剩的荷爾蒙，瘋狂地搖擺，盡情地酗酒，煽情地暧昧。

酒吧裏充塞著禿頂而臃腫卻佯裝紳士的男人，打扮得性感而妖冶的露背女人。男人們四處捕獵，女人們嫵媚風騷，世界是一場假面舞會。其實男人和女人們都知道對方所說的和真實意圖風馬牛不相及，但大家都心照不宣心領神會。所有的人偽裝著“上流”，然後再“下流”地一前一後跑到酒店開房。

“你是誰？”姚倩迷離地看著眼前的男人，竭力想看清，卻仍是模糊一片。男人並不回答，反而將她緊摟住，濃重酒氣噴向她。她意識混沌地想掙脫，卻不由自主地聽憑男人擺布。

一雙粗糙的手放肆地在她身上游移，從後背挪至肩膀，從胸部滑到腹部，漸漸向下游動……

為什麽？我為了你們所有的人活著，你們卻可以無情地踐踏我的感情！好吧，既然你們認為我偷~人，那我就放縱一次給你們看！

方馳，我姚倩從此不再是那個軟弱的，為你改變得不認識自己的姚倩！不是了！方馳，不要怪我……

男人開始撕~扯她的衣服，並用臭烘烘的嘴在她身上拱來拱去……

她厭惡至極，眼前倏地閃現出方馳憐惜，幽怨的目光。一個激靈將自己打醒，她用力推開那個陌生男人，男人卻不懷好意地笑著，將她牢牢反剪住，欲再行不軌……

她閉上雙眼，世界突然漆黑一片。她以為自己快要死了，卻感覺周遭突然變得異常安靜。睜開眼，看到眼前的男人軟沓沓地倒了下去，像一頭剛被閹割過的豬，無力地躺在地上。旁邊的一個看去很健碩的男人慢慢收回了拳頭。

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，男人擁住她道：“出去吧，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。”

她迷茫地打量他，出現在她面前的是一張成熟而穩重的臉，和方馳竟有幾分神似。她緊咬嘴唇，竭力想忘掉方馳，但，她忘不掉。無論何時何地，方馳似總在她身邊，註視著她所做的一切，微笑著鼓勵她，鄙夷地嘲諷她，憤怒地訓斥她。全是他，永遠是他！

滾吧，方馳！滾得遠遠的！

滾出我的世界！

隨男人走出酒吧，一陣夜風吹來，她打了個寒戰，酒也全醒了。剛才發生的一切讓她感覺自己做了一場夢。她迅速將外套脫下，遞給陌生男人，冷冷地說：“謝謝，我要回去了。”

男人說：“我開車送你吧。”

她搖搖頭，開始伸手攔的士。一張名片遞過來：“有事打我電話。”

她順手接過，並上了輛出租車，瞟了一眼名片上的名字：林家成。

38.被圈養的女人

名片被她隨手扔到車窗外，在夜色中隨風飛舞。

這一晚，她回父母家，睡了一個整覺，還沒睡醒，就接到歐陽雪的電話：“小倩，出來陪陪我吧。”

“噢，出什麽事了，小雪？”姚倩的頭依舊漲痛。

“他，在外面找了個女人，今天讓我撞見了……”歐陽雪已是泣不成聲。

姚倩忙從床上坐起來：“小雪，你別急，告訴我你在哪兒，我馬上過來。”

半小時後，姚倩打車到了人聲嘈雜的“妖後”酒吧。十幾個小時前，她剛從這裏走出去。歐陽雪已經喝了許多酒，醉醺醺的，仍叫嚷著要上酒。姚倩一把奪過她的酒杯說：“小雪，你不能再喝了！”

歐陽雪笑著說：“你就讓我喝個夠吧，喝酒，真痛快。”她的笑比哭更讓姚倩難受。

“小雪，別再折磨自己了！你以為你現在這個樣子他能看到嗎？他會心疼嗎？到頭來輸的還是你自己啊。”

歐陽雪抱著她，哭道：“他告訴我，他跟那個女人已經兩年了……我為了他，付出了全部：青春、事業、美麗、感情，所有的一切，到頭來卻落了一個棄婦的下場。小倩，我真的不甘心啊……”

姚倩不禁也隨她一起落淚，她自己又比歐陽雪好多少呢？一步入圍城，她便失去了自己，現在的她，擁有的已經不多了。真的要這樣活下去，坐等被方馳無情嫌棄拋棄的那一天嗎？不，絕不！

她給方馳發了條短信：“歐陽雪家出了點事，我今天要陪她，晚點回去。”發完，便關了手機。

姚倩將醉得不省人事的歐陽雪送到她家，歐陽雪很快在床上睡著了。她細心替歐陽雪擦去臉上的淚痕，不禁淚雨滂沱。

歐陽雪住的是金碧輝煌的別墅，300多平米，她家仿佛成了世界各地名牌的展示廳。從前，她曾無比羨慕歐陽雪比自己命好，她為了買房子而節衣縮食，而歐陽雪卻可以在豪華別墅裏衣食無憂。但此刻，她才明白，一個女人最需要的不是豪宅，不是華服，而是一個完完整整的家，一個將完完整整的愛放在自己身上的男人。

她和歐陽雪一樣，都被男人供養著，所以，男人們才可以對她們理所當然地頤指氣使，順理成章地出軌。

被圈養的女人，重心整日圍繞著男人，不成黃臉婆也終將變成一棵爛黃花菜。無法同男人平起平坐，喪失了發言權，失去了自我，被厭惡被嫌棄被蹬被踹被休是遲早的事。

沖出去，沖出去！沖出這個牢籠，沖出這道藩籬！否則，歐陽雪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！

她告別歐陽雪，帶著糟糕到極點的心情回到那個死氣沈沈的家。

她來到樂樂床邊，輕吻著樂樂，心中默默地說：“對不起，樂樂，從今往後，媽媽沒有更多的時間來陪你了，媽媽要過另一種生活，要過屬於自己的人生！”

第二天一早，姚倩就來到歐陽雪家，她擔心她最好的朋友會一時想不開。令她詫異的是，歐陽雪正怡然自得邊敷面膜邊看家庭影院。

“小雪，你沒事吧？”她小心翼翼地問。

歐陽雪臉上敷的是海藻面膜，臉綠茵茵的，女鬼似的。她不屑一顧地說：“沒什麽啊，他以為他是誰啊，能讓我一哭二鬧三上吊的？”

“那就好。走，我今天全陪你一整天。”

“不用為他們全家做免費保姆了？你呀，終於想開了。”

兩個同病相憐的女人一起逛街，喝咖啡，吃自助餐。這一天，沒有打電話催她們回去，時時查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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